【小说】爱之－－－永垂不朽

清枫

　　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开始这个故事,那么就从”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”这样老套的话开始吧。。。。。
　　认识韩以前，安已经认识易很久了，那时易说：“安，让我照顾你吧。”安没有答应。
　　后来，安认识了韩，恋爱了。易说：“安，如果他欺负你的话，记得来找我。我等你。”
　　再后来，安和韩分手了。电话里，　他说，她回来了。安说：“恩。”然后，挂了电话，之后再没见面。这样――分手了。。。。。甚至没有看到他当时的表情。安的感情就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彻底冷却了。像是做了一场长途跋涉的旅行，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，一下子就忘记了回来的路。或者是大病了一场，死里逃生一般。她承认了自己的脆弱，因为已经匮乏疲倦不已。
　　慢慢地开始有了谣言，说她是个随便就和男人去酒吧，上宾馆的女人。即使那些说着这些话的人平时见到她也还是一样地微笑问候。人呀，多么可怕的动物。
　　易那时表现地比她还激动，他冷冷地说冲那些人说，不知道就别开口。他说：“安，我相信你。给我一个机会，哪怕一次也好。”
这样的男子，安想不出拒绝的理由。安在春天搬进了易的公寓，他们一起去了上海，易说，那是同居蜜月旅行。

　　上海，繁华而焦盛，隐隐透着将人毁灭的气息。高速公路上的路灯，流动的车辆，耸立的高楼灯火通明，这个城市在黑暗来临的时候，像是被恶魔附身般异常强盛起来。宾馆最高楼，安觉得她就像一直盘旋在上空的鹰。。。。。。视线清晰而尖锐。
　　“在看什么？”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安回过头来，淡淡一笑，轻声回答道，便又再转向窗外。。。。。
　　这样的城市，这样的风景，怕自己有一天就把他遗忘了。
易不得不承认，他极着迷于这个女子的眼神。她的长相平凡，不精致，称不上漂亮，脸庞甚至带些无法褪却的稚气。但他偶尔这样凝神眺望的时候，他便觉得，她是一个灵，一个轻飘的魔。你只要望向她的那双眸子，无须对视，只是一个轻轻的窥探，便已被拉进她无尽沉默静然的世界。那是一个黑洞，也不尽然，他很难用言语形容，因为那不是夜一般的黑暗，却是比黑暗更深沉的忧伤――直逼的人视线模糊。
　　易是个极孩子气的人。每次醒来，总是要抱住安的身体，用头发轻轻蹭着她光滑的胸脯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实的，就存在于他的身旁的。他是个极脆弱的男人，时常落泪，尤其是在他们做爱的时候。他会一边流着眼泪，一边说：“安，永远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吧。”她无法回应，无法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。怎么会不感动呢？她感动，感激，有时她真希望除了这些，可以从她的身体里萌生出多于这些的感情。她只是轻轻地抱着他的头，温柔地抚摸他中等细软的头发。但她只能给他这么多，包括她的身体，一切可以安慰这个男子的东西。
　　然而，这便像是一种没有尽头的恶性循环一般。她越是保持沉默，易便越是不安，焦躁，有时会暴躁地大发脾气。他说：“你说话呀！告诉我呀！让我安心！！让我安心！！”他说：“你是不是？！为什么？！！为什么？！！”他歇斯里底地叫着，知道他发现安的身体冷却下来。她的温柔尽失，开始慢慢起身，往身上一件一件套起衣服。他便又开始惊慌失措地道歉。他说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我太激动了，你别生气，别走。”安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，只是一边说道：“易，先冷静下来吧。无须道歉，你并没有做错什么。”她知道这就像一个间歇性的绝症一般，每隔一段时间，必定爆发，一次，又一次，始终都无法摆脱。在她选择搬进易的公寓的时候，她就应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。可她觉得累了，她必须选择逃离，否则，她怕自己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将这个男子遗弃了。


　　关于泰，他一直是易最要好的朋友，但直到和易在一起以后，安才算是真正认识了泰。他是个安静的男人，话语不多，每次总是简明扼要。和安的事，易几乎对泰没有任何的隐瞒。也时常三人一起出来玩，易便是那样天真可爱的男子。有了快乐的事情，他就一定要拉着泰一起分享。只要他开心，安也很容易就会开心起来。这或许也是按喜欢和易呆在一起的原因。因为总是能轻易地感受到他的快乐，被他单纯而执著的感情所感染。
　　安还记得他们三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在一间小面馆，泰很正中地和她握手，安笑笑，觉得泰果然是个生意人。席间，易去了厕所，只剩她和泰沉默地吃着面。泰忽然开口道：“喂，他是个脆弱单纯的男人，别轻易就放了他。”安停了停手上的动作，抬头看了看泰，他仍是若无其事地喝着面汤，甚至没有抬头。安想，切，说话都不看人眼睛的，真是个没有礼貌的家伙。她便继续地头大口大口地吃面，说道：“嗯，这面味道不错。”但那一刻，安也明白，泰是比谁看的都清楚的。后来，他们常结伴一起爬山，去酒吧，或者是上面馆。每次和泰说的话都不多。只是易不在的间歇，随意地问候“最近还好吗”这些俗不可耐的废话。偶尔，泰会冒出一两句类似“易喜欢的女人真奇怪”或是“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总是显得可悲”那样莫名其妙的话。


　　她看见自己套上一件雪白轻飘的长裙，袖子和领口有细小优雅的小雏菊点缀着。韩慢慢走向她，像一个十七世纪的绅士那样向她伸出手，缓缓地一个弯腰。她从椅子上慢慢起身，将左手轻轻搭上他的右手。她觉得她的身体里灌满贵族的血液，她是被刻上高贵烙印的公主。他们在众人的目光下滑行，旋转，诠释华尔兹的定义。她的笑容十七岁般的天真年轻。。。。
　　一觉醒来的时候，易就在眼前，笑的特别幸福的样子。易似乎将她抱的特别紧，安还未理清思绪，只听易道：“这是你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抱着我。”安迷糊的眼睛立刻睁大，竟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身体。但，想想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如此任性。这个早晨，她就这样安身于这个男子的怀里。
　　嗨，安，那个纯真年代，早已没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。
　　一切－－－都过去了。。。。


　　酒杯里的冰块已经化了三分之二。安记得她第一次和韩在舞会见面时，喝的也是这样一来一杯Martini，韩说“像你这样的女孩，别喝酒。”安后来一直都没喝酒，去了酒吧好几次，但从没沾过酒，一次也没有。
　　像你这样的女孩。。。。。
　　像你这样的女孩。。。。。
　　像你这样的女孩。。。。。
　　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　　安清醒的时候，泰背对着她坐在她的身边。“像你这样的女孩子，根本就不适合喝酒。不对，应该说，你根本不会喝酒。”这是泰说的第一句话。安只觉得头痛欲裂，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。
　　“易的电话号码是几？”泰问道。
　　安呆了一下，才明白泰的意思，答道：“1。”
　　安喜欢将所有男人的电话号码存进数字里。易的是“1”，1代表重新开始。泰是“3”，3一直是她的幸运数字。
　　韩的是“0”
　　0代表－－－一切结束。

　　泰叹气道：“糟了，我早该想到那么迟会打你电话的应该只有易。不该接起来的。”
　　安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，道：“没关系。我回去了。”
　　回到公寓的时候，易果然还没睡，口气恶劣是少不了的。
　　“你怎么会和泰在一起。你们在做什么？！！做什么？！！”
　　这个状况安早已料到。易极其敏感，更何况对方是泰。她也只能尽力，让自己冷静地安抚他。
　　“易，冷静点。我只是喝了点酒，泰正好碰到而已。”
　　“喝酒？！现在几点了？？三点，三点！！！你们会做什么？！！”
　　安一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，但她仍控制了一下情绪，道：“易，你相信我好吗。我们什么都没有做。”
　　“相信，相信，怎么相信？！！”
　　他大吼道：“你根本就改不了你的本性。”
　　
　　你根本就改不了你的本性。。。。
　　安倐然刹住了所有的动作。整个屋子都安静了，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都抽干了。安不再言语，只是静静地看着易，神情木纳，丝毫看不出她的想法。易只觉得混身冰冷。开始不停地颤抖。安觉得已经无可辩驳了。她一直以为易或许不会是她爱的人，或许不会是最爱她的人，但会是最信任他的人。

　　然而，
　　－－－－这世间，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人的存在吧。

　　
　　安不再和易见面之后，泰成了唯一可以交谈和倾诉的人。这或许是一件让人尴尬而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。他们偶尔一起去咖啡厅喝喝咖啡，知道易很不好，却也只是无奈。泰不做任何的劝解和阻止，这是他不能管的事情，他很明白。


　　和韩分手后两年三个月十五天，“0”这个数字，在手机上亮起。他说：“老地方见。”那时，安正和泰在同一个咖啡屋。她喝了口手中的咖啡，道：“是韩。”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。只有两个人静静喝着咖啡的声音。“见个面吧。我明天起会去上海一带出差，你要是愿意的话，一起来吧。”泰说完这些话就走了，没有喝完杯里的咖啡。安笑了笑想，真是个浪费的人。

　　安不知道他们一起坐在咖啡屋里多久。或许是很久。但是在一杯咖啡的时间里。然而，一杯咖啡的时间可以是很短，也可以是很长很长。那天晚上的天空特别清澈，没有月亮，天空布满了星星。她有时候觉得其实等待中的爱情就像最远处那颗忽明忽暗的星。再久的遥遥相望，也只会让人遗忘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，遗忘了那也是一颗燃烧着的星球。末了，她说：“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在排一个长长的队伍，一个，又一个，再一个，下一个，总该会轮到我的吧。可现在明白了，我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排队，直到最后一个人。韩，若是爱了，就认真地握紧她的手吧。不要总是那么轻易就让爱溜走。毕竟，爱情不是在跳圆舞曲，错过的手，就再也牵不到了。”
她喝尽杯中最后一口咖啡，说道：“她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。”

　　“夜晚的风真冷。”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，十点，时间差不多了吧，他想着。但不知为什么握着茶杯的手，竟不自觉地冒出冷汗来。然后，门铃声响了起来。安就站在门口，身边放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。她笑笑，耸了耸肩。泰从未见过安笑的如此纯真。

　　嘿，安，永垂不朽的爱情啊，总会在某个转角遇到的吧？。。。。。。。